翌日。
楼下的公鸡刚刚打鸣,陈明涛便醒了过来。
准确地说,他是被疼醒的
宿醉的后遗症,折磨了自己一夜,除了太阳穴传来的阵阵胀痛外,陈明涛的喉咙干涸无比。
他连忙爬起,从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杯水,便连忙灌下。
一共三款酒样,全部都进行了过滤操作,现在是什么样的,未来成品酒就是什么样的。
毫无疑问,陈明涛这桌喝的这款杂醇太多,过滤了也照样头疼口干。
这样的酒,就算卖到了市场上,到最后收获的也是差评。
又在床上眯了一会后,陈明涛这才起床洗漱上班。
刚到办公室没一会儿,门就被人敲开,赵喜娟带着小本本,过来记录饮后感受。
看到陈明涛有气无力地摊在椅子上,便担忧道:“厂长,您没什么事吧?”
陈明涛支起身子,淡淡道:“头疼而已小问题,你记录下,年龄22,性别男……”
三种酒样的颜色、香气、口感这些,在这几天里,陈明涛已经全部记录好,眼下只要记录饮后的感受即可。
听到‘头疼、口干、骼膊疼’这些反应后,赵喜娟原本还有点儿激动的心情,此刻,不由地落到了低谷。
酒厂现在的存货,除了那几百箱不好卖的云山烧外,就剩下这些没人要的次级酒。
要是这三款酒喝完身体都不好,那麻烦可就大了,就算酒糟有人愿意买,那点儿量,也没法凑够员工的工资。
陈明涛看她这幅模样,当即宽慰道:“每个人的饮后感受不一样,所以人要多,你把所有人统计完,咱们再来对比这个数据。”
话虽这么说,可陈明涛还是个青壮年啊,自己都这种反应,其他人可想而知。
赵喜娟听完,便喜滋滋地退了出去。
看着手上写的名单,便直接去敲自己二伯的办公室。
可敲了半天,里面也没人答应。
“娟儿,副厂长今天还没来呢。”大厅里有人笑着说。
“没来?”赵喜娟有点儿意外,“二伯以前也没迟到过啊。”
想起刚才厂长的反应,赵喜娟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,可她也没多想,照着名单,便去找了下一位。
……
陈明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,直到门再度被敲响,这才支起身子。
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,王强和赵喜娟把昨夜参加试验的所有人,都采访了一遍。
除了副厂长。
“厂长,除了副厂长之外,剩下的28个人的调研情况,我们都统计好了。”王强说。
陈明涛有点儿意外,“副厂长怎么了?”
“我跑了家属院一趟。”赵喜娟补充道,“二妈说,二伯昨晚回去,就拉到诊所吊了一夜水。”
副厂长和陈明涛坐的是同一桌,昨晚自己回来后倒头就睡,倒是没听到其他动静。
尴尬地清了清嗓子,陈明涛淡淡说道:“都说说吧,三个实验组的具体情况如何。”
两人连忙打开小本本,开始汇报了起来。
一共三个组,分别是c1-c3,陈明涛这一组是c1,状况基本和陈明涛一致,一共10个人,饮后都有相同的不适感。
头疼、口干,外加部分人手脚疼痛难忍,这属于酒精引起的风湿痛。
当然,还有个最惨的副厂长,昨夜许是没把握住量,直接上了诊所。
c1组有这样的反应,陈明涛倒是不意外,这本身就是自己安排的,这一组的酒样是最差的,口感也比其他两个差一点儿。
c2组的情况好那么一点儿,也有近半数的人饮后有不适感。
最好的是c3组,只有一个年长的老工人,喝完之后诱发了风湿,疼了小半夜。
听完报告,陈明涛不由地露出了苦笑:“看来还是c3组的酒样过关了啊。”
c3组是双序排列,基本上是从那堆原酒里,找到酒质最高的几个酒体组合而成。
而c1和c2,算是最差的几个酒样进行的组合,喝着头疼也在情理之中。
倒不是说c1和c2就不能生产成品酒,喝了头疼的白酒市面上有很多。
可陈明涛要求高,自己家的产品,饮后身体不适太影响品牌口碑,坚决不能用。
“厂长,那c1和c2组合的原酒,该怎么处理?”王强问。
“肯定不能卖,卖了也太亏本了!”陈明涛沉思片刻,“这样,小赵啊,我之前让你按照等级对原酒有划分,排名最后的6款原酒,到时候重新回炉。”
当初,副厂长想着把这最后一批200吨的原酒出掉,便能暂时解决酒厂的财务危机。
可1吨清香型的原酒,起码需要2吨的高粱,外加半吨的酒曲才能酿造出来,这些粮食全加起来,按照现在的粮食价格,也要1500元左右。
而1吨65度以上的清香型原酒市价在4000-8000元,这种亏本的买卖自然不能做。
“回炉?厂长,原酒还能回炉吗?”赵喜娟好奇地问。
“可以低比例泼回酒培里,你大伯肯定知道怎么做。”陈明涛顿了顿,“剩下部分的c1和c2的原酒,到时候就留作调味用吧。”
其馀的原酒杂味明显,酸度很高,倒是可以留作后续产品的调味使用,用来中和成品酒的口味。
赵喜娟连连点头,那边王强眼光灼热,问:“厂长,那接下来该开始大样生产了吧?”
……
酿酒车间内。
光着膀子的工人们,正喊着号子从地缸里把酒糟给挖出来。
赵得柱靠在墙角,神色有点儿萎靡。
昨夜的破坏性试验,让他现在还没缓过劲来。
他实在不明白,这口感还算不错的酒,为什么喝完头是这么疼。
正想着呢,车间的帘子被掀开,赵喜娟手拿本子走了进来,看到赵得柱坐在地上,便小跑了过来。
“大伯,你好点儿了没?”
“好多了,没事没事!”赵得柱支起身子,好奇地问:“你怎么又回来了,不是都问过了么?”
“调研已经结束了,这次来我是传达下厂长的指示。”赵喜娟笑眯眯地递来一张纸,“酒样结果出来了,两组淘汰,库里有6坛原酒要重新回炉,大伯你看看,这是酒坛的编号。”
凑过来的几名徒弟有点儿意外,问:“咱们酒没什么毛病啊,为什么要回炉啊?”
“厂长说了,这几坛酒没法调酒,卖给别人也亏本,不如回炉。”赵喜娟说。
几名徒弟还想辩驳,倒是赵得柱起身拦住,“都别说了,厂长让怎么做就怎么做!昨晚你们没坐我们那桌,这种喝完头疼的酒,会砸了咱们云山烧的牌子。”
张建国有点儿不解,怎么说这些酒都是辛辛苦苦酿出来的,有必要回炉么?
“师傅,这6坛原酒加起来起码有20吨,有这个必要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