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包材有问题?”陈明涛略一皱眉,“是要先款后货?咱们不是有帐期吗?”
李顺德连连摆手:“不是货款的事,是供应商没法按时打样,包括那通用的玻璃瓶,也暂时没货,得等!”
“怎么会这样?”
陈明涛不解,这种通用的瓶子遍地都是,自己的光瓶酒也就打样两张酒标而已,这玩意能花费多少时间。
“厂长您有所不知啊……”
李顺德连忙解释,原来,今年入秋前,整个山西的各大酒厂都在开发新产品,供应商单子太多排不过来。
裕和县酒厂的须求提的太晚,一周内拿到现货根本不可能,起码要等一个月。
等到他说完,陈明涛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。
看来,整个山西的酒厂都在寻找出路,既然老品没法降价,
这两年算得上是白酒的下行期,马上‘禁酒令’就要公布,到时候名优白酒会再遭打击。
这也是陈明涛坚持要做低端酒的原因。
要是一个月才能把包材送来,那黄花菜都凉了。
破坏性试验过后,选定酒样后,就可以进行大样生产,这种低端酒就不用考虑什么酒分子稳定,放个几天,就能进入灌装流程。
可没有包材,还怎么灌装。
没有现货,那供销社和烟酒公司自然不可能会打款。
沉默片刻,陈明涛问道:“这个供应商没货,那其他供应商呢?这酒标打样要不了多少时间。”
“供应商倒是多,可合作之前,要走招标流程啊,这一来一回起码大半个月时间呢。”李顺德说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走招标流程?”陈明涛壑然起身,正色道:“李科长,现在酒厂能不能延续下去,就看你这包材能不能到了,现在,立刻去找供应商,一定要确保一周内包材到位!”
来裕和县酒厂已经几天了,如果一周后能灌装生产,那陈明涛还有时间去和供销社、烟酒公司沟通进货。
三块五一瓶的价格,陈明涛有信心让他们打款进货。
可要是没包材,那一切都是空谈。
李顺德听完,忙不迭地跑出去忙了。
陈明涛靠在椅背上,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卖原酒显然是不划算的,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。
可酒糟就那么点儿,几千块钱也解决不了问题。
良久后,陈明涛叹了口气:“闯到桥头自然直,实在不行,那就去投机倒把吧!”
……
翌日。
微风和煦,陈明涛刚进酒厂大门口,赵喜娟便气喘吁吁跑了过来。
见到陈明涛,当即焦急道:“厂长,出事了,厂子后院被人给堵起来了。”
陈明涛听完一脸茫然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“堵后院?”
“厂子里知道您要卖酒糟,人家不愿意,都堵着要拉走呢。”赵喜娟边说边拉着陈明涛往后院走。
等到两人赶到,整个后院早已站满了人,隐约间有厉喝声和叫骂声从人群中传来。
“都让让,厂长来了!”赵喜娟拉着陈明涛便往里挤。
人群立刻向两边退去,赵喜娟三两步便拉着陈明涛挤入了人群中央。
场地上,有个中年妇女躺在地上哀嚎着,旁边还有两个人揪着副厂长的衣领在那骂着,周围围满了人,却是没人上前劝说。
“柱子叔,咱叫你一声叔!”其中一名妇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,“这酒糟,多少年了,都是厂里按家按户分点儿,喂猪养鸡,好歹是点贴补!你说卖就卖,往后的泔水都比咱家锅里有油腥!还让不让人活!”
“就是!厂里都三个月没见着响了!这酒糟就是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!”旁边有人高声附和,激起一片愤懑的声浪。
副厂长的脸上有几道红印,估摸是刚才被人抓的。
保卫科的赵科长也在跟前,此刻,却是低头不语。
副厂长一脸的委屈,安抚道:“刚才都和你们解释过了,这些酒糟是厂里的资产,现在有人要出钱买,那以后当然不能免费领了。”
女人还想再骂,人群中有人嚷道:“厂长来了,找厂长!”
两名带头的女人顿时扭头过来,眼神不善,放了副厂长的衣领,叉着腰便走了过来。
赵喜娟见状,当即抱着双臂挡在了陈明涛面前:“两位婶子,你们都不在厂里上班了,这酒糟的事,能轮得到你们来操心?”
陈明涛微微一怔,没想到平日里细声细语的赵喜娟,此刻的气势一点儿也不输他人。
“厂里没给咱家工钱结完,俺们就还是厂子里的人。”其中一人接话。
另一人道:“再说了,这不是给你们争福利吗?你这小丫头,骼膊肘还往外拐是吧!”
“我只帮理!厂长要卖酒糟,那是为了救咱们厂!”赵喜娟指着两人,“再说了,这是我们厂子内部的事,就算发酒糟,也和你们没关系!”
赵喜娟以一对二,丝毫不怵。
两人见状,便把矛头对准了陈明涛。
“你就是新厂长是吧?不解决工资问题,就知道削减工人福利是吧!”
周围的目光,全部聚焦在了陈明涛身上,目前还在厂的职工嘴上没说,可行动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。
对于剥夺员工这点儿福利,他们很不满意。
没等陈明涛说话,赵喜娟便接过话茬:“这是我们的厂长,你们的厂长在隔壁县呢,你们都不在厂里干了,还霸占着家属院,天天就想着占便宜!”
“谁占便宜?你说谁占便宜?”
赵喜娟丝毫不怵:“谁辞职了还住家属院,还想着偷酒糟的人,就是占便宜!”
“谁偷酒糟了?你说谁偷酒糟了?”显然两位中年妇女急了。
见事态愈发焦灼,两旁围观的人,立马上前打起了圆场。
陈明涛站在喜娟的身后,想要说什么,却是一直没插上嘴。
那边两人的情绪很激动,指着赵喜娟道:“要是拿酒糟就是偷,那你大伯也是小偷。”
“你说什么!”赵喜娟显然也恼了,卷起袖子就要上前。
“你大伯天天从厂里拿酒糟回家蒸馍馍,这事儿家属院的人都知道!”
这话一出,所有人的目光,全都聚焦在了赵得柱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