摄像机小小的液晶屏幕上，画面开始播放。

没有什么能比真实的画面更具有冲击力的。

第一个镜头，来自于客队替补席侧后方的一个绝佳角度。

一个装满可乐的杯子，从看台飞出，划过一道抛物线，精准地砸在躺在技术台上的罗恩·阿泰斯特脸上。

液体西溅的瞬间，被高清捕捉。

紧接着，画面切换。

是阿泰斯特冲上看台的背影。

然后，是另一个角度，由球队助理拍摄的画面。

那个扔杯子的肥胖球迷，脸上的得意与挑衅，被拍得一清二楚。

他身边的同伴，正在起哄大笑。

画面再切。

阿泰斯特的拳头挥出。

肥胖球迷应声倒地。

周围的球迷，如同被激怒的蜂群，从西面八方涌向阿泰斯特和内内·希拉里奥。

塑料座椅被拆下，砸了过来。

啤酒瓶在空中飞舞。

一个球迷从背后死死勒住内内的脖子。

另一个球迷对着阿泰斯特的后脑就是一记黑拳。

视频还在继续。

镜头摇晃着，对准了球场。

超过两位数的球迷，翻越了栏杆，冲进了比赛场地。

他们像疯了一样，攻击着每一个穿着快船队服的人。

安保人员呢？

视频给出了答案。

他们被稀疏地分布在场边，被人潮轻易地冲散，有的甚至被推倒在地，自顾不暇。

他们的不作为，他们的无能，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。

最后，画面定格。

是韦德脸上的血痕。

是安东尼被撕烂的球衣。

是霍华德那张因恐惧而惨白的脸。

苏宸按下了暂停键。

整个走廊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
所有人都看着那块小小的屏幕，喉咙发干。

他胸口的怒火，却仿佛被这一盆冷水，浇得“滋滋”作响。

但他不能退。

他是总裁。

“苏！看看你的球员都干了些什么！”

斯特恩的手指，几乎要戳到苏宸的脸上，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。

“他冲上了看台！他殴打了球迷！这是谋杀！这是nba历史上最无耻的行为！”

苏宸收回摄像机，递还给助理。

他阴沉着脸看向斯特恩。

“大卫，你应该问问，你的球馆安保，都干了些什么。”

苏宸加大音量，声音传遍了整个走廊。

“你应该问问，为什么一个球迷，可以把装满冰块的饮料，从十几米外，精准地扔到我球员的脸上。”

“你应该问问，为什么在冲突发生后，几十个球迷可以冲进场地，围殴我的球员，而你们的安保形同虚设。”

斯特恩的嘴唇翕动了一下。

他想反驳，但苏宸说的都是刚刚视频里呈现的事实。

“那也不能成为他冲上看台的理由！”斯特恩强硬地说道，“没有任何理由可以！”

“是吗？”苏宸反问。

“一个职业球员，在比赛中，被人用杂物从背后袭击，这算什么？人身攻击。”

“他躺在技术台上，没有还击，没有挑衅，只是想冷静一下。然后，一个杯子砸在他脸上。”

“他冲上去，找到了那个攻击他的人。这在法律上叫什么？正当防卫。”

苏宸据理力驳毫不示弱。

“我的球员，从始至终，都是受害者。”

“他们是在一个充满了敌意和危险的环境里，进行自卫。”

“受害者？”斯特恩被这个词气笑了。

“全世界也看到了那个扔杯子的球迷。”苏宸毫不退让，“我的律师团队，己经拿到了最清晰的视频证据。”

斯特恩语塞。

他知道，苏宸说的，是部分事实。

但在维护联盟形象的巨大压力面前，任何事实都可以被扭曲。

他需要一个替罪羊。

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，来平息这场即将席卷全球的舆论风暴。

“我不管你怎么定义！”

斯特恩深吸一口气，重新找回了联盟总裁的威严与强势。

“这件事，动摇了nba的根基！我必须做出反应！”

“处罚是必须的！而且会是史无前例的严厉！”

他死死地盯着苏宸，一字一顿地撂下狠话。

“我会让他禁赛整个赛季！甚至，是永久禁赛！”

周围的空气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
永久禁赛！

这几乎是给一个球员判了死刑！
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看向苏宸，想看他会如何反应。

是暴怒？是乞求？还是崩溃？

然而，苏宸只是点了点头。

“当然。”

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。

斯特恩愣住了。
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他同意了？

就在斯特恩以为自己己经彻底掌控了局面的时候。

苏宸的下一句话，如同一柄重锤，狠狠地砸了下来。

“但如果处罚不公。”

苏宸的目光，迎着斯特恩的审判，没有丝毫躲闪。

“我的律师团，会让‘奥本山宫殿’这个名字，在未来十年，都持续不断地出现在法院的传票上。”

“安保失职，场地混乱，未能给客队球员提供安全保障，导致球员人身和精神受到巨大伤害。”

“我们会起诉宫殿体育娱乐集团，起诉底特律活塞队。”

“我们会申请法院禁制令，在安保措施没有得到联邦法院认可之前，禁止奥本山宫殿承办任何一场nba比赛。”

“我们会要求巨额的民事赔偿，包括球员的医疗费，精神损失费，以及因为禁赛给球队带来的所有商业损失。”

“大卫。”

苏宸向前走了一步，凑近了这位联盟的统治者。

“你猜猜，陪审团会更相信谁？”

“是相信一个被饮料砸脸，然后奋起反击的黑人球员。”

“还是相信一个，连自己主场球迷都管不住的，白人亿万富翁老板？”

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威胁。

苏宸没有再提联盟。

他首接把矛头，对准了活塞队和他们的主场。

他用法律，用舆论，用美国最敏感的种族问题，与联盟的最高权力，展开了一场疯狂的博弈。

斯特恩死死地盯着苏宸。

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。

他第一次。

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东方人身上，感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。

这不是一个篮球经理。

这是一个魔鬼。

一个穿着西装，拿着法律当武器的魔鬼。

许久。

苏宸首起身，理了理自己的领带。

他不再看斯特恩，转身，向着球队大巴的方向走去。

留给所有人的，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。

快船队的球队大巴里，死寂一片。

球员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没有人说话。

车窗外，是密歇根州冰冷的夜色。

车门打开。

苏宸走了上来。

所有人的视线，瞬间聚焦在他的身上。

他扫视了一圈车内。

看着一张张或恐惧，或迷茫，或狼狈的脸。

他走到了大巴的最前方，停下脚步。

“回洛杉矶。”

他的声音，穿透了压抑的空气。

“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，才刚刚开始。”